你,可曾想過我?

2012042917:48
我不知道,在那之後,他是否曾經想過我。



  幾乎已經遺忘相識的過程,只記得當時還很年輕,對未來還抱有那麼一點隱約的期望,於是被分到同一個程度的班級,又剛好座位緊鄰。
  我從來都相信命運這種東西…儘管有時也巴不得不被操弄。很久以後,我總是在想…也許、也許其實我註定遇見…然後失去他。
  不記得怎麼熟識的了…只知道回過神來,已經有了習慣,得在睡前道過晚安。我們從來不講手機…確切的原因無法說明。也許是他溫和沉默的配合我的習慣,也或許我的習慣也是他的。
  除了那一次。時值初秋,颱風天,暴雨陰鬱的下著,我躺在鄰窗的書房地上,捲著棉被,昏昏沉沉的掉眼淚,隱約明白渾身的冷汗是怎麼回事。
  「我發燒。」躺了一整個上午,家中靜悄,只剩下我和木質地板緘默的依偎,從來都不喜歡示弱的我,竟然被寂寞打垮,滿臉鼻涕眼淚的傳了簡訊給他。
  為什麼是他?模模糊糊的倒回地上時,我想,但想不出原因,而迅速響起的手機也未曾給我細想的時間。
  「喂?」我忍住鼻音。
  「…妳發燒?在哭?」他的聲音有點不自然,像是從來不曾和我對話。
  一滴眼淚哽住喉頭,我拿開手機,看見螢幕上閃爍著他的名字,一瞬間竟然狂喜而哀傷。
  不記得是怎麼結束簡短的通話,卻印象深刻在枕回被裡時重重落下淚,悲欲成狂。
  那場雨彷彿是為我而下的…為我們即將到來的離別。



  在那之後,看著他,我總是有點笑不出來。
  別說…別說。每每看著他垂下睫毛微笑,心裡都有點痛楚。
  你想說的我知道…但你別說。只要你不說,一切都不會改變,我們會當很久的朋友,直到正確的時間點來臨…在那之前,請你…別讓一切改變。
  看著母親和身為主宰者的二姨丈抗衡,這份工作、這家庭唯一的樑柱…我知道撐不了多久。真的,不會太久了。一旦樑柱傾倒,連我自己也不曉得何去何從…但我知道他會很好。他是那樣渾然天成的聰慧,他總會走到我到不了的遠方。
  真可憐。我常常這樣悲憫而狂喜。悲憫著這份感情從開始就看見別離,也狂喜我們也算曾經開始…在寒冷而喧鬧的新年。
  和母親一起在二姨丈家,對著滿桌子高膽固醇兼高價位的食物,一邊小心翼翼的出著牌,手機動了,代表簡訊的響了三聲。
  「我猜我喜歡你。」連告白都這麼不坦承。
  我扔下最後一張方塊三,走進客房,無聲痛哭。



  在那之後,學業邁入了最後一個階段,每個老師嘴上都掛著大考、掛著倒數日期,掛著催促。
  而我們也差不多…我沒再主動和他說過話。而他也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,再也沒正眼看過我。
  我的心不在焉變本加厲,從原本小小的恍神,到最後恍惚的上完整節課都不自覺…是因為他,也不是因為他。
  「不行了。」慣性刁著煙的母親說。那一秒我就知道一切都將徒勞無功…成績不能代表什麼,更不能挽救即將到來的命運…
  所以我放縱。開始放縱的想他,開始默念著每句想說,卻從沒機會告訴他的話。開始…走在漆黑的、回家的路上,會哭腫眼睛。
  沒有人察覺我的異樣,彷彿我的漫不經心是理所當然,沒有人詢問過我為什麼漫不經心。
  除了他的死黨。其實原本就是認識的…只是從沒深交,可他卻敏感的察覺,並且開始陪我走回家。
  只是一起走回家而已。我們沒有對別人解釋什麼,於是連老師也誤會,流言蜿蜒地在我身後爬行,而我已經疲於阻止。
  我猜他也誤會了。因為他開始瞥見我就轉開頭。
  我不敢揣測他心裡想的是些什麼,那些都會是刀子。
  曾經聽過一個小故事…甚至不算故事,只是說,有一隻小刺蝟因為怕受傷,所以總是聳著高高的尖刺,不讓誰接近。直到有天,他愛上一隻美麗的豹,於是他將肚皮翻過來,溫順的示好。這個時候,豹只要一爪子就能掏出他的心臟。
  我猜我已經變成那隻刺蝟,而他也成了那頭美麗遙遠的豹子。
  直到畢業。



  畢業後,如我所料的,他走到了該有的高度,而我則轉過身,往另一個方向輾轉流離。
  只是每個夜裡,甚至不過是街上偶然一張相似的面容,仍然像是一顆酸檸檬,擰絞著往心裡滴。不是很疼…但又麻又澀。
  麻得澀得…讓我很想寫,寫出來。期望他看到…更期望他過得好。



  給親愛的你,
  如果可以,我真的很想、很想知道…在那之後,你是否曾經想過我?即使是一點也好。